夜袭（5）（1/ 2）

蔡运平匆匆忙忙地穿梭在田野间，这里的每条大路小路他都熟悉得很。所以即使在夜间也没有太大障碍。在闪电乍隐乍现的光中，何三家的大棚，宋城在地头栽的拴马桩，宋玉搭的草庵……飘忽飘忽地在地上落下影子。前面是一片玉米地，蔡运平右手平衡着肩膀上袋子的重量，左手拨开迎面扑过来的一片片玉米叶子，穿过了玉米地。前方不远处一道的黑魆魆的高墙映入眼帘，墙的上端随风摆动着，像黑色的缎子一样。由此他知道距离老房子不远了。

他奔跑着，距离那道墙越来越近了，墙的轮廓也在视线中越来越粗糙。它的外延横生着许多枝桠，闪电过来，枝桠就像涂了银粉似的闪闪发光。那是一片树林，在蔡运平的记忆里，树林前面将近两百步是一片泥塘，而泥塘的上方则有一座小桥。之后，再走几十步就是老房子了。蔡运平走进树林，雨在界限分明的一刹那变小了。雨夜的树林黑得更是深沉，像一个幽深的，深不见底的洞穴。那些大树的上端剧烈地摆动着，发出快板一样哗啦哗啦的响声，而下端却几乎纹丝不动，像得到了命令不许后退的卫兵。他借着忽隐忽现的电光走到了树林的另一侧。他停下来，喘了口气，现在已经可以看到老房子的灯光，并且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大片模糊的玉米地。

他这才发现，几乎所有的闪电都打在了那片玉米地上空，闪电在空中像怪兽的指爪，而指爪的尖端则指向玉米地的稻草人。蔡运平从小到大没怕过什么，看到这样的现象也是感觉心头一凛。他听到蔡忠在他耳畔说话了，“运平，小心点！”

他甩甩头，抹一把脸上的水，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蔡运平。

冲出树林的瞬间，雨突然又变大了。蔡运平向池塘上的小桥奔去，上了小桥时又抹一把脸，他抬起头来，小桥上有一个人。

蔡运平愣了一下，他可以肯定自己在林子里的时候，小桥上是没有人的。

那个人一动不动地侧身对着他，在这大雨之中，他仿佛是雨境之外的人物，他是在欣赏风景吗？在这烂泥塘？接近他的时候，蔡运平闻到了一股污泥一样的腥臭味。这不应该是从水塘里发出的，蔡运平皱皱眉头，从他身边匆匆走过。走过小桥时，一个念头突然和闪电一同出现。他迅速转身。大雨依旧在周围喧哗，但蔡运平却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。

小桥上空无一物。

难道是自己看错了？不太可能啊！眼睛犯错了还说得过去，那股腥臭味却怎么解释呢？难道鼻子也出了问题？

他咽了口唾沫，又转身向老房子走去，心中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灯光簇拥中的老房子像茫茫大海上的一盏渔火，蔡运平走到大门前，按了下电铃。在房门口泻出一片灯光之前，他又回头看了看桥上，似乎隐隐地期待那个奇怪的人影再次出现。但上面还是空无一物。

“运平？”谢雨晞很吃惊地看着他。她朝他身后望望，边打开门，“你的车呢？”

“撞坏了！”蔡运平躲到谢雨晞的伞下，雨打在兜帽上的声音停了下来。他擦擦脸上的雨水。把袋子往肩上托了一把。

谢雨晞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，脑海中回旋起无数个声音，她一把抓住蔡运平的手，上下看着，嘴里还神经质地说着“有没有受伤，伤到哪里了？”。雨伞翻了个个儿掉在地上，像花篮子似的。

“哎哟！”蔡运平连忙把兜帽翻过来，“姐，我没受伤，看把你吓得！”他迅速从地上捡起雨伞，抖了抖又罩在头顶。在此之前，谢雨晞已经浑身湿透了。她抖抖索索的，半是因为冷半是因为后怕——“万一……”她没敢继续想下去。

“走走，咱们快进屋！”这会儿倒好像蔡运平成了主人，他拉着谢雨晞的衣袖，跨上了门廊。

进了屋之后，蔡运平放下袋子。谢雨晞匆忙从浴室取了两条毛巾，她把其中一条递给蔡运平让他自己擦，另一条则在自己手里，帮着他擦。

“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！”谢雨晞抱歉地看着他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。

“你这么不欢迎我？”蔡运平擦着头发，边故意皱起眉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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